本帖最后由 侯雅馨w 于 2019-5-19 19:59 编辑
半升铛内煮山川
上学路上,与一辆自行车擦肩而过。
迎面而来的是一位面色黝黑的环卫工大爷。自行车的车头上插着一支风车,风车旋转着,每一瓣都在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。大爷叼着烟,嘴唇微动,大约是在哼着小曲吧。
“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铛内煮山川”,一支风车内,大概也转着他的一个世界,一片山川吧。
一支风车,便是生活中点滴最平凡而朴实的美好吧。像是林清玄儿时的一块番薯糕,一碗鳝鱼骨汤,简单而有味;像是林徽因窗前的一树梅花,几缕阳光,娉婷而美好;亦像是惠特曼家乡的一片草叶,一捧泥土,质朴而伟大。他们守护着这些细微的美好,亦在心间,为自己长久地点上了一盏明灯。
而我们多数人无暇去发现这些美好,于是我们心间的小草褪了色,淹没于黑暗,于是我们身处的繁屋的每一扇窗,埋藏了无数没有血色的蝴蝶。人心渐渐结冰,我们只顾低头疾步,只顾叹息抱怨,急急切切,而错过了无数场海棠的花开花落。
一支风车,或许是一次烦恼的远行。在旋转中,在熹微晨光下一次次光与影的变换中,光,照亮了人心,风,亦吹走了阴霾。何妨一抬头?迎春花未谢,月季已开;空中划过的痕迹中,不仅有飞机,亦有风筝;夜幕中的小区有从垃圾桶上一跃而下的活泼的黄鼠狼,或者,我们也可以乘着这月色,诵一首《春江花月夜》 ?
一支风车,或许是一座生命的驿站吧。它渐渐成为我们心灵的慰藉,灵魂的庙宇,成为我们于茫茫世间为自己建造的一座避风港。它是陶潜的一方田地,是刘禹锡的一间陋室,是庄周的一只蝴蝶,是柯西莫的一棵树、一片树。
一支风车,或许亦是打开灵魂的一把钥匙。我们的灵魂本多轻盈,禁锢于皮囊太久,便渐渐失去了活力,失去了生机,渐渐变得麻木、冷酷、无情。一支风车,点滴美好,像是为灵魂的孔明灯点了火,于是一点光亮渐渐升腾,盏盏汇集,便也具有了照亮这个夜空的本领了。
亦难怪余秋雨先生见了沙原的隐泉,感叹道:“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,都熨贴着大地,潜伏在深谷,君临万物的高度,到头来,只构成自我嘲弄。”真正温煦的美色,亦熨贴着心灵,是沙原的隐泉,亦是佛山的一泉甘甜的无影水,是路边盛开的月季,亦是降落在草叶上的一颗七星瓢虫。
一窗之隔,那辆自行车擦肩而过。
一风车中藏世界,半升铛内煮山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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